女性健康“守护者”：他们拉起宫颈癌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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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颈癌是少数“可防可控”的恶性肿瘤疾病。在无数医务工作者的努力下，我国的宫颈癌防治工作取得稳步进展。值第四个“中国医师节”之际，我们访谈了两位在中国宫颈癌防治进程中做出突出贡献的医生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妇科教授、上海市妇科质量控制中心主任华克勤和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主任医师、博士研究生导师谭先杰。
这13个字，是这位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俗称“红房子医院”）的妇科教授，对自己职业生涯的鞭策和总结，伴她度过每一次忙碌和焦虑。
30多年来，她被无数的妇科疾病患者，尤其是宫颈癌患者所需要。如今，作为红房子医院带头人之一，她不仅承担一线医疗和科研工作，还肩负着管理和教学任务，培养更多的人才，传递更专业的理念和先进技术，让宫颈癌的防治，更加规模化和体系化。
“没有创新，医学怎能进步？”“医生做任何事情都得出于对病人健康的考虑，在这个基础上，可以再去做一些更人性化、个性化的改变。”华克勤说，“医生也要有打破传统的魄力，没有创新，医学怎能进步？”
现在，基于华克勤领衔的宫颈癌团队成功申请的上海市人工智能创新发展专项项目“面向宫颈癌预防诊治的诊验理影医疗分析云平台及临床应用示范项目”的成果，宫颈癌筛查效率得到明显提高在云平台的辅助下，医生在镜检查的同时，将患者的镜图像上传，十几秒后就能得到平台反馈的可疑病灶区域范围，接诊医生根据反馈结果再在镜下进行组织采样。这一系列操作，相当于一位红房子医院的副主任医师在实地指导操作。
下一步，华克勤希望，“诊验理影”医疗分析云平台进一步推广，能够使宫颈癌筛查覆盖更多基层医院，推动宫颈癌筛查工作更加标准化和高效。借助科技创新推动医学进步，华克勤一直走在第一线。
红房子医院是中国历史最悠久的妇产科医院，代代传承着“怕不难，难反而不怕”的研究精神，走在中国妇产科学界的前沿。
红房子医院对医学研究一直很重视：过去5年，医院申请到了局级及以上科研项目超过280项，授权专利21项。数十年来，红房子医院始终保持着对医生的严苛选拔标准，临床和科研并重。“毕业进来的一批新人，到若干年以后，少部分人可以脱颖而出，成为我们医院的学术带头人，大部分人通过严格培训还可以留在本院工作，也有一小部分人可能就离开医院了。”
而在留下来的前提下，如何让每一个岗位的人发挥所长，也是红房子医院要考量的。这促使华克勤这样的学科带头人设法将人才梯队建设好，让自己的团队成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老、中、青三代人，每一个人都不掉队。
“因为医疗追求的是今天，教学追求的是明天。”比起自己在手术台上演示，华克勤更希望看到的是后辈们能够“挑起大梁”。
她认为，“有一批人专门开刀，有一批人专门写文章，但红房子医院希望培养的，是两者都做得更出色的人”。这既是制度、理念、实践层面的创新，也是一种精神的传承。目前，华克勤希望通过国家级重大科研项目，在更广的范围内吸纳优秀人才，建立更好的团队，推动未来攻克更多的医疗难题。
“若干年后，有可能就没有宫颈癌患者了”和临床治疗相比，国人对预防医学的重视程度相对有限，这也是华克勤当下的工作重点之一。
以宫颈癌为例，她反复强调这是一种可防可控的恶性肿瘤。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华克勤担任了上海宫颈癌防治公益大使，持续带领推动长三角地区的宫颈癌防治体系建设。
在她深度参与的宫颈癌科普动漫《宫颈癌和它的宿敌》公益项目中，以她为原型的“抗癌天使DR.HUA”，与宫颈癌和HPV病毒的“大恶魔”和“小恶魔”展开对抗，在微博上创建的视频相关线亿人次的阅读。
我国女性高危型HPV感染呈“双峰状”，第一个高峰通常在15～24岁，第二个感染高峰在40～44岁。华克勤建议，HPV疫苗越早打越好，对于已经发生性行为或已经生育过的女性，也应该尽早接种，尽早获得保护，以降低未来HPV感染和癌变的风险。从疾病预防角度来看，接种疫苗依然有必要，这也需要相关人员不断地推广和普及。
华克勤和她领导的红房子医院，就站在了一级预防接种疫苗的第一线。在接诊时，红房子医院的医生通常会多问患者一句：“你接种HPV疫苗了吗？你的女儿打疫苗了没有？”这样一对一的沟通，让疫苗信息实现了最直接有效的传播。
此外，在已确诊宫颈癌的治疗上，她牵头制定了宫颈癌单病种的质控标准并逐步在长三角地区推广，致力于“让更多的患者得到高效的均质化治疗”。
华克勤表示，目前我国还是一个宫颈癌高发国家，而发达国家由于长时间推广应用疫苗和筛查，宫颈癌发病率已大幅降低，甚至能看到消除宫颈癌的曙光。“随着国内HPV疫苗接种率和宫颈癌筛查率的提高，若干年后可能我们也看不到宫颈癌患者了。对此，我还是蛮有信心的。”华克勤笑着说。
1335985和495000，这分别是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主任医师谭先杰在微博和抖音两个平台上的粉丝数。
长期奋战在一线，谭先杰目睹了太多女性因意识不足而面临本可以避免的悲剧。和治疗一样，科普工作也刻不容缓。谭先杰积极主动肩负起这个责任，持续向女性普及宫颈癌知识，逐渐成为了一位“科普大V”。
面对患者本人和家属的错愕，谭先杰总是感到惋惜。偶尔会有子女在母亲确诊宫颈癌晚期后，苦苦央求，说要变卖财产救治，但如果早几年带母亲去做筛查，就不会有如今的痛苦从高危型HPV感染，到宫颈癌前病变，最终进展为宫颈癌的时间可长达十余年，只要接种HPV疫苗并定期进行宫颈癌筛查，就可有效预防宫颈癌。然而，在很多地区，由于意识不足，女性对HPV疫苗接种和宫颈癌筛查的态度并不积极。
在哈佛大学访问交流时，他发现每个医生接诊时都拉家常般花至少30分钟与患者详细交流病情，出院时还会发放印有疾病相关知识的宣传册，让患者获得更权威、全面和专业的信息。
种种经历，让他坚定地走上科普之路。“包括宫颈癌在内的妇科疾病，我们现在临门一脚，近距离守门是守不住的，预防一定要往前提。”
谭先杰已经在全国做了数百场公益讲座，对象包括油田女工、企业白领、高校学生，以及农村、街道社区的中年妇女等等。
每次讲座，他会提前了解参加人员的基本情况，如职业、年龄等，以便用更易于她们接受的表达方式，讲解有针对性的内容。在大学做演讲时，他会呼吁女生带男朋友一起来听。在讲座的互动环节，他会通过写小纸条的匿名方式收集问题，既巧妙地照顾到听众的情绪和隐私，又公开答疑解惑，辐射更多的人。
谭先杰认为，“科普最大的难点在于，最开始没有人看。我们应该把宫颈癌的预防知识，通过更广泛有效的途径，传递给需要的人，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子”。
科普过程中，谭先杰尤为注意用浅显的语言解释医学术语。“通过各种方法，无论是段子还是现场演讲的语气，能够让大家不看手机，都听你说话，我才认为这场讲座是成功的。”谭先杰说。2019年，他出版了《10天让你避开宫颈癌》，这本书采用了微信对话体的形式，虚拟场景，以亲近年轻人的活泼方式，传递更多的宫颈癌知识，获第六届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优秀科普作品图书类金奖，并入选科技部2019年全国优秀科普作品。
妻子曾不解，“你整天全国跑，话题都类似，要么讲子宫构造，要么讲宫颈癌，都是巴掌大小的一块地，你自己烦不烦？听众烦不烦？”。谭先杰回答，听众不会烦，自己也不会烦。他相信，同一个知识点，在不同人群、不同地区，会产生不同的效果。“这个效果不仅仅在于听课者本人，对听课者周围也有辐射扩散作用，所以我会一直讲下去。”
在他的构想里，通过这样的方式，亲属、邻里、社区之间都可以去扩散。他不遗余力地希望打破中国传统观念里的“禁忌感”：“我在讲座和问诊时，会呼吁大家向身边的女性亲友多问几个问题，比如有没有绝经后出血，因为这可能潜藏子宫内膜癌；有没有后出血，这可能是宫颈癌的症状不要不好意思，都是可以问的。”
谭先杰记得，在一场讲座间隙，他遇到一位年轻女性，对方满不在乎地说：“我这么年轻哪会得宫颈癌，不用去听。”这让他颇为无奈。
世界卫生组织建议以9～14岁未发生性行为的女孩为HPV疫苗首要接种对象，因为相比大年龄女性，15岁以下女孩对疫苗的免疫应答更高，效果更好。
近几年，HPV疫苗接种意识虽有提升，但宫颈癌的发病有年轻化趋势，而本应该尽早接种HPV疫苗的青少年群体往往“高枕无忧”。谭先杰给自己设下挑战，把自己下一阶段宫颈癌防治方面的科普重点对象，定为中学生和大学生。
目前他没有团队，坚持自己全程把关，做小规模精品科普，一人单枪匹马摸索不同平台的规则，希冀走入更多年轻人的心里。“不懂年轻人的世界，就很难向他们做科普。怎么能更好地让他们听懂，是我下个阶段需要思考的问题。”如今，线下讲座、微博、抖音、快手、B站、小红书、喜马拉雅都成为他的科普阵地。
在年轻人聚集的新媒体平台上，谭先杰通过回答“女性一年要做哪些检查”“HPV病毒是如何传播的”等贴近生活的问题，呼吁女性关注自身健康。他也不断呼吁：9～45岁的女性有条件的都要接种HPV疫苗，且无需纠结价数，“尽早打上最重要”。他表示，疫苗的保护效力主要与抗原和佐剂两个因素相关，不同的价数代表对抗病毒的型别数，目前上市的HPV疫苗都含有16型和18型这两种高危型HPV抗原，但每种疫苗的保护效力却不能仅看抗原数量来判断。有时，他也会将“抗原通过疫苗进入后，会刺激免疫系统产生抗体，创新佐剂能帮助提高抗体水平和延长作用持续时间”这样的硬核科普，进行通俗解释，“就像炒菜一样，原材料好，还得作料好才比较好吃”。
在国内，宫颈癌这样的妇科疾病名词依然会让人敏感、羞涩甚至是拒绝，一定程度上，专业人士在公开平台上的反复倡导和科普，会给更多女性带来坦然和勇气，也让她们的家人多一份理解。
面对宫颈癌，不仅需要医疗救治技术的提高，还需要用心、用情、用时间做科普，让健康观念更加深入人心。谭先杰相信，宫颈癌消除指日可待。而他，正是这场观念进步的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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